第4章 Chapter 4

闻言，许京直起身子，谨慎地盯着面前的一男一女，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轻笑几声，耐心地回答：“我们不想干什么，单纯来这趁乱解救我们的小兄弟而已，至于你嘛，想不想走，都是你自己的事。”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对看一眼，打开门匆匆离开了。

戴眼镜的女孩临走前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盯了他一会，最后只留下一句外面很危险，你最好不要随便出去就走了。

许京挣开虚锁着的他的束缚，原来他的感觉没有错，空气中的酸味和若有若无的腥味是有源头的，他跌坐在床上，事发突然，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们不会拿假视频欺骗一个病人。

视频中行走在街上的人群忽然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窜逃，紧接着，就像是某种有毒气体在人群中飞速扩散，街上越来越多的人被扭曲奔跑的丧尸扑倒，撕咬，同化。

许京知道，此时此刻，这个星球上正上演着一场“末日屠杀”，被同化了的丧尸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甚至丧尸与丧尸之间也会发生不小的争斗，平静的大理石路面上满是人体的残骸和洗刷不掉的血液。

他不是没了解过类似题材的电影，只是当一切都发生在当下的现实，未免有些脚踏云端的不真实感。

许京透过窗帘往外扫了几眼，这里是四楼，却依旧挡不住外面深入喉管的酸腥气味，他轻咽唾沫，脑子迅速转了一圈，就算是丧尸爆发，这里也不是他想出就能出的。

不知何时，空气开始变得湿润难闻，这所由老旧公寓楼群改造而成的疯人院逼仄老旧，横在墙上枝桠交错的水管总是发出“咔吧咔吧 ”的响声，他踩在还算是干净柔软的褐色地毯上，这个住所许京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三年，一直到此时此刻危机降临。

这是个逃离的机会，就像那个男人说的，他想不想走是他自己的事。

但是该怎么走呢，他没有他们那样的能力，继续留在这固然安全，更何况他刚答应过杨蕊……

许京无声地咬住舌尖，瞥了一眼虚掩着的门，这是他等待了许久的机会，不该如此优柔寡断。

于是他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犹豫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他三年以来第一次可以主动推开门走出来，内心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愉悦，有许多医护正匆匆地往各个出口的方向赶，看来院长已经收到了消息，打算封门闭院了。

许京身穿单薄的蓝白病服，瘦削的身材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手里掐着那个粉色的精致药盒，思考了一下打算往实验室的方向走。

周身的雾气越发黏稠，天空中凝结了许多悬球状云，像是砧板下布满的圆形水滴，又像一颗颗巨大的眼球横在天上瞧着众生，这是暴风雨降临之后才会有的现象。

原本固定的形式全都被打乱重组了，就像墨守成规的人类社会一般，许京将身体靠在湿冷的玻璃上，这些雾气像是要凝结成水滴一般，气温微微下降，这座距离大海有一千多公里远的城市如今遍布着铁锈与海洋的腥味。

下楼的时候他看见三楼那个名叫麦一的魔术师正笑着与戴眼镜的女孩交谈着什么，两人看见许京皆是一愣，还是麦一率先反应过来，笑着朝许京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后会有期”。

许京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在路过病人活动区的时候特地在一个目光呆滞的男人面前停了下来，这个男人他观察了许久，其意念爆破的能力十分成熟，只可惜男人已经疯了，并且患上了狂躁症和妄想症。

妄想被他失手害死的亡妻仍旧陪着他，真是个可怜人。

他顿住脚步，勾起唇角跟男人打了个招呼，而后垂眸轻声道：“我很抱歉你妻子被人害死的事情，但你要知道，只要我们都还在这里，就永远无法为死去的爱人报仇，不是吗？”

“你的妻子正在旁边看着你呢，为什么不报仇呢，真是个可怜人，”许京皱了皱鼻子，眼睛里似有水光：“哥，世界快末日了，也许冉冉嫂子不会情愿让你这样郁郁而终。”

满脸胡茬的男人抬起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许京，后者的话激起了他内心里最痛苦的回忆，尤其是在听到亡妻的昵称时，痛苦被无限拉长放大，他轻声呢喃：“冉冉，冉冉，为冉冉报仇，为冉冉报仇……”

“你们看到了没有，四楼的那个人好像跑出来了？”

“四楼的那个，他怎么出来了，其他人呢！”

“通知院长，该死的，通讯器不知道怎么失灵了！”

“不要过去，他的危险指数到现在还是未知。”

……

许京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这些议论，他瞥了这些所谓的医护一眼，心里为他们祈祷，希望一会还能看见他们的全尸。

要是还活着，他不介意上去补两脚。

他收回目光，径直走进铁锈倾轧的老旧电梯，透过栅栏，能清晰地观察到外面湿泞的土地，混杂着大理石被清洗剂浸过的锈味，不远处忽然传来爆炸的轰鸣声，激起的铁片残骸擦着他的手飞过，将许京苍白的手割出一道血痕。

有爆破异能的男人大概是真疯了，竟然自己去轰炸大门，入口都被封死了，除非将整个疯人院夷为平地，否则绝对不可能让他单枪匹马地闯出去。

许京没有理会人群的骚乱，特意绕了远路前往目的地，他站在实验室大楼入口处，眼睁睁地看见平日里假装温文尔雅的医生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目送他离开的许京躲在阴影处，大抵是疯子之间的连锁反应，这场骚乱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凶残，片刻间男人就炸了医护所在的休息区。

他唇角微勾，在没人注意的空挡旁若无人地溜进了实验室。

偌大的实验室贯穿整个疯人院，那些发狂的病人进来之后就没有出去过，许京衣着单薄，刚踏进入口就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浇了个彻底，鼻尖充斥着某种化学药剂刺激的气味，他皱眉，强忍着胃里翻涌的呕吐欲走了进去。

令许京感到意外的是，实验室没并没有想象中的人体实验，就连人体骨骼都凑不出完整的一副，他行走在一排排紧密排列的动物标本中间，它们都被大型的圆柱形玻璃容柱包裹着，死亡将它们定格在某一刻，直到他走到一片环形玻璃屏障前。